第一百五十六章至第一百六十章_这个家业我不要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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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至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安田伸晃

  因为进度比较快,所以秀则背熟了交规,上路上遛了两天后,就被教练允许去考试,看得旁边的大叔大婶们都是一阵羡慕。

  大家都看得出来,秀则这明显是先开过车才来考驾照的,虽然不会主动去问他的家境,但想一想也知道绝不会太简单。

  因为教练动辄就骂人,所以教员们闲下来的时候,宁愿去找开车开得比较好的“同学”去问要领,也不想去打扰教练,一来二去之下,大家就从陌生人变成了点头之交。

  中午吃饭的时候,秀则没有吃餐盘中那条海鱼。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姓佳苗的女士,也就是东京电力公司某个经理秘书的,也没有去碰餐盘中的鱼。

  果然

  去倒剩菜的时候,久世秀则走过去递给了她一张名片,说自己家里是在大田区做淡水养殖的,如果有需要,可以配送淡水养殖的香鱼、河鳗之类,因为他觉得佳苗女士似乎也不太爱吃海鱼的样子。

  那个叫佳苗的秘书愣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把名片收了起来,算是记住了

  日本的山,大部分都不会有什么修好的台阶可以供游客爬到山顶,就连富士山也一样。

  然而,就在这样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当中,却伫立着一所和风的别墅。

  别墅前,一个老人正在翻捡面前的炭块,竹炭淅沥的脆响回荡在静谧的山林中,将环境衬托得更加幽静。

  老人从碎裂的竹炭中选出了几片,审视了半天后又丢下了一部分。当他最终站起来时,手里的炭片便只剩了两块而已。

  他转过身去,准备回到别墅中去。

  随后他便在自己身后看到了一个令他有些吃惊的人。

  “千子?”

  “嗨依!祖父大人午安!”安田千子带着青年人特有的活力,向老人打着招呼。

  老人随手便将自己刚才精心淘选出的炭块丢在了地上,用力拍了拍手上的炭灰:

  “什么时候来的啊?唉呀,真是老了缆车的声音居然都没有听到,耳朵该去看看医生了。”

  “没有,爷爷的耳朵好得很,我是爬上来的。”

  千子走上前去,似乎是想要扶老人一把,但老人却止住了她,示意自己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起来,千子应该还在上高中吧?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千子无可奈何:“爷爷你还真是人家已经是大学生啦!”

  “哦大学啊!”老人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大学这么快就大学了?这日子过的是哪个大学啊?”

  千子不无炫耀地一仰头:“东大。”

  “居然是东大!志清这个小畜生,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来通知我一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人嘴里一边抱怨着,一边拔腿往屋里走去:“千子是来通知爷爷的吗?”

  “不是,是带您回家过新年的。天气越来越冷了,爷爷难道不觉得吗?”

  “哈,往年不都这么过来了,里面有壁炉也有地暖,还有卡门陪着我,替我放哨,有什么大不了的。”老人不以为意。

  千子知道,所谓的“卡门”便是一只达克斯猎犬,陪了爷爷大概十几年,已经老得不成样子,要说照顾,还不一定谁照顾谁来着。

  “但我怎么听说,今年有熊来袭击了您?”

  “那只是一个小毛头罢了,因为肚子饿,吃了我存在仓库里的牛肉,现在可是乖得很。”

  “所以说,您还是回去吧,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医生离这里也太远。”

  “都一样,反正都活了七十多岁了,真有什么意外的话,也不用麻烦医生了。”

  千子生气了:“怎么又说这种话!就算您不在乎自己,也要在乎一下我们的心情啊?”

  “心情?”

  老人本已迈过别墅的大门,但听到这话又回过了头:“志清那家伙,没有了我在旁边,只怕他会开心得手舞足蹈才对——‘啊,那个烦人的老头子终于不再碍手碍脚了!’”

  “才没有这种事。爸爸他嗯他虽然忙了点,但内心一定还是关心着爷爷的。”

  老人垂下眼睑,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显然没有相信千子的话。

  “算了,这个就先不提了,千子来找爷爷,不会只是来让我回去的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千子连忙跟了上去。

  尽管是深山老林中的房子,但里面的装修却简约而不简单,该有的电器、供暖等也都巧妙地掩盖在了貌似传统的陈设之下,除了大厅中的一台宽屏等离子背投电视外,你几乎找不到任何现代生活的痕迹。

  “我来这里主要就是劝爷爷回去,当然,还有一些事想要问爷爷的意见”

  千子嘴里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抢在爷爷之前便取来了两个坐垫,铺在了茶桌旁边。

  老人也没有客气,当即便坐了下来。

  这位老人便是安田千子的祖父——安田伸晃,在年日本银行业陷入呆坏账危机时,拯救了半个日本银行业的传奇男人。

  对外,他果断将当年收购的部分资产以半价出售,腾挪出了现金流。对于欠债造成呆账的企业,他也没有要求其立刻还款,而是整合了几家同样欠债的同业一起,施铁腕要求其进行业务重组。

  对内,他以身作则,将银行所有高层管理的薪金削减了一半,维持六个月,以节约成本。同时邀请众多金融专家、法律界人士,组成了一支考核团,对银行内部从上到下进行了一次考试,将不合格的支行长、业务员统统裁员,重新聘请了一批不满30岁支店长,并且实施竞争上岗制。

  一番改革后,原本濒临倒闭的自家银行,居然奇迹般地在3年内扭亏为盈,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接着,他又以自家银行信用为担保,成立了一支专门用来提供银行间拆解服务的货币基金,为其它也处于呆坏账困境中的同行提供了急需的现金,可以说拯救了不少同业。而他也因为此项功绩,被当时的财务大臣盐川正一郎颁以表彰奖。

  可惜的是,他的改革举动却不为他的儿子——安田志清所认同。

  用安田志清的话说就是,这么好的并购机会却被老头子放了过去,只怕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遇了。

  至于改革本身不就是开源节流嘛,我上我也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二者不可得兼

  “流浪汉扶助基金啊这很好。”

  拿着千子递上来的计划文件,安田伸晃戴上了老花镜,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了起来。

  这份文件便是秀则和千子商量的结果——从资金来源到官面上的审批,从联络到的政治团体再到舆论操作,最后就是基金的发展规划以及自我造血能力的构建,除了没有审批和一长串的参考数据外,已经相差无几了。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个有相关经验的总干事,还有就是负责打理金融方面的负责人,还有就是发展方面不知道您能不能再给一些建议。”千子总结道。

  安田伸晃眉头微蹙,将这份计划书前后反复扫了几遍,并且问了几个问题后,才开始发表意见。

  “这份计划,不是千子自己做的吧?”

  “诶?”千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没说就光速露馅了。

  “‘诶’是什么意思啊?”安田伸晃好笑地望向自己的孙女:“虽然做计划这种事都有大体框架,但每个人做计划的的风格还是有差异的。我记得你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先把自己的目的放在最前面——比如说这份,就应该是‘让流浪汉得到基本生活保障,和有尊严的工作收入’。”

  千子明白自己是在哪露的马脚了。

  “但这份”安田爷爷抖了抖手里的那十七八页纸:“上来就在画饼,告诉别人‘你能从中获得什么’,这与其说是你们自己的计划,还不如说就是给投资人看的。”

  “确实请人帮了忙。”千子决定避重就轻。

  “而且这个人,绝对不是志清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安田爷爷若有所思:“先不说那小子脑子的词典里到底有没有‘慈善’这个词,就算有,他也不是个心里能藏住事的。千子你还记得吧?他最喜欢在计划书中去解释自己‘精妙的布局’,以显示自己的能力你要是说他,他还会振振有词地告诉你这是要‘提振投资人信心’,可投资人想看的是那些吗?”

  吐槽完了自己的儿子,安田伸晃将计划书丢在了桌子上。

  千子看爷爷开始闭目养神,便试探着询问道:“那么,您的意思是?”

  “不错的计划,但我怕你们应付不来。”安田伸晃毫不客气地说道:“不管做这个计划的人是谁,他都把‘人’这个东西看得太想当然了——他以为只要把话和别人讲明,别人就会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判断。”

  “难道不是?”千子歪头。

  “并不是。”安田伸晃摇头。

  “比如?”

  “千子你应该听说过那个吧?‘海盗分金币’博弈理论。”

  “当然听说过,我选修的博弈论课,讲师天天都在讲这个,爷爷总是拿人家当傻瓜。”千子嗔怪道。

  安田伸晃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太严肃了一点:“好,既然听说过,那么你就应该知道,绝对的、丝丝入扣的逻辑理性,并不存在于‘群体’之中,我记得,有一个这方面的美国教授,叫什么来着”安田伸晃拼命回忆着。

  “耶鲁大学教授罗伯特·希勒的《非理性繁荣》,我读过那本书,爷爷。”千子赶忙替他补上。

  “啊,对,就是那本。不过除了那本之外,我建议你再读读理查德·泰勒的论文——他说,人在进行判断的时候,‘避害’的心理往往要多于‘趋利’,所以在‘心理账户’上,‘卖出’的价格都偏高,‘买入’的价格都要偏低。不管这个观点是否在国外具有普适性,至少在我们东亚,我认为它绝对是至理名言。”

  “您是说”

  “你想要‘劝服’这个社会进行变革,但社会人士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先保住现状,然后再进行改变,这也是为什么几乎每个国家保守党都占据主要地位的原因。在这种心理下,即便是你们将利害关系摆在那些人面前,他们恐怕都会更加倾向于‘维持现状’。”

  安田千子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爷爷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所以,你们的计划只怕太想当然了一点光是将利害关系赤裸裸地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恐怕也不会做出改变的,哪怕你们这个计划确实做的不错。”安田伸晃感慨道:“改革,哪有那么容易啊。”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在问题面前,千子一向虚心好学。

  安田伸晃瞟了自己孙女一眼:“那就要看你们目标到底是‘改变’,还是‘没有非议’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两者不可能同时得到。”

  说到这里,安田伸晃的精神稍微恍惚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起了当年自己的样子。

  “就是说,考勤和期末考试严格的教授,往往却不为学生所喜,哪怕理智告诉学生,教授的做法能让他获取更多知识,结果也是一样的,是吧?”千子明白了祖父的意思。

  看千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安田爷爷又补充了几句:“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后者,其实也无需大动干戈——找人募捐,然后把固定收益拿出一部分去买食物,散给流浪汉也就行了。再找几家媒体过来宣传一下,获得名誉是理所当然的,志愿者也会因此而陷入自我满足的情绪中——从头到尾,都不会有人对此指责什么。”

  千子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这么做,爷爷。半途而废不仅仅是对战友的背叛,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一样。在坚持内心这件事上,只要逃避过一次的话,那我以后逃避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最终变成那种只会给自己找借口的差劲家伙。”

  “是嘛”安田伸晃感慨道:“真应该让那些对女孩子有偏见的家伙听听你这话”

  说到这,他立刻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你那个不像话的老爹!”

  “真是的这都四年多了,您还是放不下吗?”千子叹气:“而且,那个产品也确实赚了钱啊!”

  “正因为赚到钱了,它才是个垃圾项目!”安田爷爷犹自忿忿不平:“去外面查查看,现在谁不在喊他吸血鬼?也就只有志清这混蛋会和他交往而已,千子可千万不能学他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定要把爷爷带回去

  说来也巧,安田爷爷和安田爸爸矛盾的爆发点,恰好也是“消费金融”这个项目上闹的分歧。

  日本为了挤出90年代的金融泡沫,维持了较长时间的低利率,这也就意味着银行业很难从贷款上获得足够的收益,人人都在寻找高回报的项目。

  在众多策略偏向保守的银行中,有一家银行叫“日本新生银行”,在1998年日本银行界发生危机前,一度在世界银行排名中达到过第9,当时还叫日本长期借贷银行。

  但就是因为那阵风波,该银行因为缺乏流动资金而陷入困境,被收归日本国有。而日本政府转手就以1000亿日元的价格,将这家银行卖给了一家美国的私募基金。

  当美国基金接管它后,将它改名日本新生银行,然后聘用长期在美国工作的八城政基先生为银行CEO,推行在美国已经很成熟的消费金融——也就是借钱给你花,以后工资还贷的信用卡制度。

  消费金融到底有多赚钱,大家都知道。所以日本新生银行经过这么一倒腾,果然因此而扭亏为盈,起死回生。而且,对于财务困难的企业,八城政基也从不留情,直接要求其破产清算,这也和日本那充满了“人情味”的传统大相径庭。

  顺便一说,这位日本的八城政基先生,还是中国建设银行的独立董事,也就是没有业务往来和股份,但有权监督、审计银行业务的人——建设银行认为他的信用可以让日本、美国投资者对建设银行抱有更高信任度。

  同为银行家,安田志清对新生银行这种盈利模式可以说是推崇备至,而安田伸晃的“老银行家思维”,在他看来则是不值一提,而安田爷爷也对八城政基这种“放高利贷引诱人过度消费”的行径也是十分不满,父子间的冲突由此而生。

  但安田伸晃铁腕治理银行的后果也渐渐显示了出来:一方面新的金融模式盈利颇丰,银行所有董事成员都渴望从中分一杯羹;第二就是老安田改革时得罪的利益团体实在是太多,尤其是一部分高管本身就是公司股东,或者银行的大客户。

  如果说股东那部分因为安田家也是大股东的原因,还可以无视外,后者就不行了——因为很多日本银行都有“您只要存款个十几亿,我家银行内部给您儿子留个高管职位”的传统,所以得罪了大客户,人家随时可能抽调资金到别的银行去。

  所以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董事会集体投票,把老安田从总裁的位置上“开除”了下去,换上了他的儿子,玩了一出日本战国时经典的“下克上,流放老爹”套路。

  在这种情况下,父子两个的关系能好,那才奇怪呢

  “啊,还有这种事?”久世秀则诧异道。

  安田伸晃对二人计划的评论,很快便通过手机,被千子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秀则。

  要不是千子说,秀则还真没想到她家里是这样一种状况。

  尽管秀则个人的消费理念从来都是有多少花多少,但在这件事上,他恐怕还真不能具体说到底是倾向于安田爸爸那一边,还是安田爷爷那一边。

  消费金融如果是向底层人士发放,或者搞太多杠杆的话,那个当然是地地道道的罪恶。而消费金融虽然罪恶万千,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客观上促进了消费。

  在日本如今这么一个需要促进消费的社会中,消费金融的发展对经济来说,还是有一定促进作用的。但如果银行是以盈利为全部目的,并且缺乏监管的话,那事情就会变得急转直下。

  中国这边家庭负债率是55%,储蓄率经过逐年下降,依然有44.6%,比美国八成左右的负债率、百分之十几的储蓄率要好看很多,所以很多经济学家认为,中国负债率依然有20个百分点的操作空间。

  可问题在于,储蓄的人都是有钱人,负债的人却都是底层和年轻人,但这两个数据又是被“宏观”出来的数据,所以欺骗性太高了。

  所以,当千子抱怨她家里两代人的隔阂时,秀则还真不好站队。但来自于安田爷爷对于基金会的警告,却让久世秀则深以为然。

  “千子,安田老先生说得很对,是时候做一个决定了,到底是做慈善,还是要做自己的名声?”

  “做慈善!”千子回答得异常坚定。

  “好。”秀则也不多话:“既然这样,我们就要当一个‘严厉的老师’了。”

  两人嘀咕了一会后,秀则放下了电话,随后带着心事回到了练车人团体中,继续和其他人搞起了关系。

  见千子到旁边房间后就一直没有动静,安田伸晃本以为孙女已经就此放弃,但过了一会,千子兴冲冲地奔回来时,她的手里却多了一份聘任书,并且拿着要自己签字。

  “爷爷,回东京去吧!我要聘请爷爷当我们NPO(非盈利组织)的理事长。”她将聘任书塞了过去。

  安田伸晃先是一愣,但随即看了千子那份手写的“聘任书”后,更是哭笑不得。

  “千子,你又调皮了!”他将聘任书往身前一丢。

  “才不是,这次人家是认真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把这件事做成。”千子寸步不让地捡起了聘任书,再次往爷爷手里塞了过去。

  “唉爷爷都已经退休了,你就不能让爷爷消停一会吗?”安田爷爷叹气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千子你这是和什么人约定好了,要一起做事的吧?”

  “嗯。”

  “男朋友?”

  “别告诉爸爸。”

  安田伸晃突然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千子虽然从小就心善,但想要写出这种从头到尾充斥着利益的计划,只怕是另有高人指点嗬,看那份计划书,他就是负责运作了‘故乡税’的家伙?”

  他一边笑一边站起了身,想要绕开千子走出去,但路却被千子挡住了。

  “也算不上操办,只是借势而为而已。还有,这个基金会是我要办的。”千子寸步不让。

  “唉,千子啊,你总要给爷爷一点思考时间吧?”安田伸晃试图蒙混过关。

  “我当然会给祖父大人思考时间,但这次回来,我要把‘卡门’带走,这里离大城市太远,连兽医都找不到。既然老了,那就一定要有人照顾才行。”

  安田伸晃被她耍无赖的行为气乐了:“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啊?”——

  py——

  《贫穷镇守府生存五法则!》

  舰娘啊……其实我一直想写一本主角开发真实的军舰舰装装备,用在舰娘身上的小说。

  但问题是,我想写的太多了(允悲)。

  第一百五十九章鸟枪换炮

  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中,久世秀则结束了为期一周的驾校学习,准备参加驾照考。

  其实他练个三天下来就差不多了,但他突然发现,练车的那些人都是中产阶级以上的人,虽然不能说是什么贵人,但就算按照“冷血投资人”系山英太郎的价值观来看,这些人起码也是有交往价值的。

  于是他一直磨磨蹭蹭,将这一周耗完后,才去参加了考试。

  交完了钱和住民票复印件之类的材料后,秀则没有继续再拖下去,而是直接选择了考试。

  不用说,考试非常顺利,大路考+小路考的整套流程和中国这边项目考+路考的方式非常接近,交规背熟后,剩下的实操部分对秀则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秀则很快就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绿色驾照了。

  在日本,新手驾照是绿色,之后三年无重大事故就能升级为蓝色驾照,拿到蓝色驾照后,任意五年内无事故的话,就可以升级为金色驾照。久世秀则决定这五年内尽量少开车。

  因为日本老龄化的原因,司机越来越少,劳务那边便延长了司机的退休年龄。

  前几年,有一个70岁的老大爷去申请更新驾照后,非常高兴地发了一张自拍到网上,上面有他本人和更新后的驾照,结果引起了日本网民的集体吐槽,纷纷要求他把驾照上交,不要出来开车了。

  因为他的驾照,是蓝色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位70岁的老大爷从年轻考到驾照开始,至少每五年内都要出一次交通事故,不然驾照早就升级为金色了。

  久世秀则衷心期盼,自己可以无灾无病地活到换金色驾照的那天。

  考取驾照后,搞一辆车来开自然是题中应有之意。

  虽然说停车的地方都不便宜,不过既然自家有地皮,那这方面也就可以无视。而且东京大学内部有免费的停车场,秀则可以很方便地往返于自家的水产养殖店和学校之间。

  虽然说这停车场修建的初衷是给教授用的,但也没人说学生不能用对吧?

  既然要开到学校里,那自然不能开家中那些豪车,哪怕那些车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在堆灰。

  本来秀则觉得,随便买一辆丰田之类的车代步就好,但昨天和千子聊过后,他突然又改变了想法。

  在很久前,秀则曾经对“人靠衣装”这句话体会不够深刻,甚至以为下乡时,只有穿得比较“亲民”才是正途。

  但他随后就发现,哪怕他要负责交涉的那些乡下人自己穿得不够好,但在谈及比较“高级”的问题时,他们还是倾向于去相信穿得比较好的人,这样的人工作也比较好开展一些。反而是穿戴比较亲民的人得不到信任——这和秀则原本想当然得出来的结论大相径庭。

  用中国人说的话就是“你开宾利,人家叫你刘总;你开长城,人家就叫你刘师傅”,这和你有没有“老板相”无关。

  他反思了一下,才觉出“人生如戏”这句话,可能并不完全是讽刺,人有些时候,是真的需要“演”的。

  为了将来和流浪汉们的接触,秀则需要给自己立起一个人设,即“彬彬有礼、冷若冰霜、手腕高超、不近人情”。

  如此一来,丰田车就有些不太适合了。

  可即便是如此,秀则也不想花冤枉钱,哪怕他现在并不缺钱,于是他来到了二手车市场里。

  07年的次贷危机开始显现出来,很多日本中产家庭负担不起养车的费用,都选择了出售汽车来换取现金,于是市场上突然多出了许多二手车来。

  在东京这种大城市,很多人家即便是买来了汽油车,也只是周末出城时用一下,或者平时偶尔接送一个人时开出去。想要代步或者说成为“买菜车”,那还要等丰田推出油电混合动力的微型车出来后。

  所以,当秀则看到二手车市场里面的车普遍只开了一万多公里,有些二手车甚至只开了几百公里时,也就不那么吃惊了。

  当然啦,即便是在“民众普遍高素质”的日本,看二手车依然还是得检查车况才行。外观上的瑕疵也就罢了,发动机舱漏油什么的情况依然很常见。各种坑二手车买主的套路国内有,日本也是一样都不少,花钱多点还是小事,万一开在路上抛锚了,这可就真没处说理去了,不由得秀则不小心。

  二手车店的车库里,车停得满满的,很符合日本寸土寸金环境下的一贯风格。

  不过这么一来,因为秀则没有提前预约的关系,当他看中一款奔驰后,店家还要费好半天的劲,用搭电的方法让车重新启动,并且帮他把车从车库里腾挪出来,好让他检查车况,可以说秀则这次着实是给人添了一次麻烦。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意不太好的原因,二手车销售员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怨言,反而非常热情。

  因为此时天上还下着雪,秀则冒着雪前来看车,显然也有在极端条件下考验车性能的意图在内。像这样的人,很有可能成为立刻成交的客户。

  果不其然,车腾出来开了几圈后,秀则立刻便决定下单。

  经过检查,秀则发现这车除了CD机没法正常读碟外,其余的诸如空调、车载ETC等部分都还好,车也没有感觉出有跑偏之类的奇怪问题,车辆信息单上的维修记录也是一片空白——如果这个作假,车主事后是可以追责的。

  至于年检,因为这车半年前才做过年检,所以相当于店家赠送了一年半,毕竟车检一次也得几万円,聊胜于无。

  最关键的是,这辆奔驰S350开了两年半却才开了4000多公里,而且还只卖150万日元——用不到十万人民币的价格买一辆可以吊打秋名山车神的奔驰,你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于是秀则二话不说,果断掏卡付钱。

  奔驰这种车,正好是夹在“可以开进学校”和“普通人心中的豪车”中间的档次,再高一点就过了,再低一点起不到效果,可以说是刚刚好。

  见秀则连贷款都没用,就直接用富士银行的借记卡买了一辆奔驰,汽车销售员也不敢怠慢,不仅殷勤地提出要帮他换机油、做保养,处理保险、ETC绑定等相关业务不说,还帮他把JAF(日本自动车协会)会员资格也给办了,最后恭敬地把他送出了门,约好三天后交车。

  秀则算了一下,发现正好能赶在圣诞节前收车,于是便给几个同学打了电话,约着一起出去玩。

  第一百六十章千子的礼物

  正如犹太人会在圣诞节吃中餐,中国人平安夜要吃苹果一样,日本也有因为种种原因而形成的类似奇怪习俗。

  日本人在圣诞节时,亲朋好友会一起去吃肯德基的炸鸡。这种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而起的习俗已经在日本持续了几十年,和情人节送巧克力一样,属于消费主义宣传的杰作。哪怕日本人后来知道了美国人圣诞节是吃火鸡而不是炸鸡的,也不妨碍他们把这一习俗流传了下来。

  毕竟人这种生物,活着就是需要一点仪式感,而这些奇怪的习俗只是填补了这个仪式感的缺口而已

  “干杯!”

  肯德基店中,三十几位男女举起了手里的可乐,以快乐水代酒,庆祝圣诞。

  这些年轻人都是秀则他们的高中同学,毕业后还是头一次又聚在了一起。此时重新凑到一块,彼此间也非常兴奋。尤其是那些上学时关系就比较好,但毕业后却上了不同学校的,不用秀则他们安排,就已经坐到了一起去。

  毕竟人以群分,当初一齐从重点高中毕业后的众人,再相遇时都已经成为了大学生,而且全是在日本顶尖的那批名牌大学里就读。而大家聊起天来时,也都是聊些大学社团生活之类的事:有的抱怨自家的教授太严,有的吐槽自家的食堂太难吃,还有的就说大学生信用卡难办之类的。

  本来秀则只想叫几个人热闹一下,但千子和早夜都说机会难得,既然聚都聚了,为什么不多叫点人来。

  秀则心想也是,便答应了。

  经过女生们的联络后,原本以为最多来十几个的,最后却呼呼啦啦地来了三十多个人。秀则一看,也别订什么桌子了,干脆和肯德基的人商量,确定了一个最低消费,然后包下了这家店二楼的整个里间。

  现在,他就可以看出佐佐木早夜打的是什么小九九了——

  自从和田中荣治确立关系后,佐佐木早夜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那家特产店未来的老板娘,除了自家酒造御所的特产酒也塞了进来,故乡税法还没有开始实施,她就已经把广告都散了出去。

  别看是同学聚会,她照样谈生意不误——她劝那些同学们来当自己的“分销商”。

  在她的规划里,这家土产店以主打年轻人日常生活消费为主,推行“整存零取”业务——以后大家交故乡税时,可以一次性交一个整数,然后在自家需要米、面、鱼、酒时,打个电话给特产店这边,特产店便通过快递送货上门,非常方便,也省得“回礼”太多,一次性吃不完而导致浪费。

  因为不想花太多广告费,所以早夜便使用了这种大学生之间耳口相传的方法来达到目的——她希望同学们能够去给大四即将毕业的学长们塞广告,他们刚毕业后因为要还助学贷款以及工资较少的缘故,前几年肯定是要精打细算的,这些人绝对是目标客户。

  当然,她也不会让同学们白干——介绍客户当然是有提点的。

  日本的风气是哪怕家中再富有,学生也以自己打工赚钱为荣,所以佐佐木早夜有把握让同学们接受这份特殊的“兼职”。

  与她的活跃相比,田中就显得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高中时他本来就只是一个闷头学习的,社交能力确实相去甚远。

  但秀则却知道,日比谷教授和小松教授对他的评价都挺高,认为他确实是一个认真严谨的人,水产那边日常交给他也可以放心。

  秀则觉得他这样倒也不错——很多社会精英会对那些看似精明的人抱有警惕心理,而对田中这样一看就是老实人、甚至还有些笨拙的,他们反而会放下心防,将来让田中去接洽富人区的那帮精英,效果说不定反而还好些。

  结束了聚会后,大家也没有立刻就散开。

  毕竟这里是东京,圣诞节平安夜里,新宿、银座、涩谷、原宿一带都是最热闹的地方。

  而且圣诞节因为送礼的原因,各大品牌也会在平安夜推出福袋之类的东西,将品牌很多平时卖不出去的东西搭配降价品一起销售,哪怕不想出去吃一嘴冰冷的狗粮,留在大商场里抽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说不定就能用一千円抽中价值几万的香水呢,是吧?

  不过这些人中,肯定不包括秀则和千子这种已经谈成了的人。

  新买了车,此时的秀则正是急于开车出去嘚瑟的阶段,自然是把车开了过来,作绅士状,为千子拉开了车门。

  不过他这辆车在千子面前,也没什么可炫耀的便是。

  千子见到他买的“新”车后,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听人说过,‘在创业起步阶段,你得格外节俭地对待手中的钱’,原来秀则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刚刚才有点飘起来倾向的秀则,瞬间被打回凡间——家有贤妻如此,男人自然不会有什么‘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开上了车,二人直奔东京塔而去。

  东京塔旁边每年都会有用天然杉木做的大型圣诞树,而且还会有相应的灯光秀,很适合情侣一起去逛,而今年也是如此。

  秀则和千子就在圣诞树下交换了礼物——到了他们这一层级,送金银珠宝反而有些俗气,所以二人送的都是自己手工做的东西。

  千子给秀则的礼物是自己的手工围巾——纯白色的,款式很传统。而秀则的回礼,则是自己手合的熏香片。

  “那个,是我去西藏旅游时学来的。”

  见千子有些不解,秀则主动解释:“西藏那里生长的香柏‘天木’,我想办法买到了一块,用水车带动磨成粉,然后加入了我很喜欢的香料,做成了熏香片,送给千子放在屋里面熏。”

  千子有些惊喜:“谢谢!我一直很讨厌香水刺在身上的感觉,所以不喜欢用,秀则有心了!不过”

  “不过什么?”

  千子踮起了脚尖,秀则会意地把耳朵凑了上去。

  “秀则送这个香,是不是想‘把千子染成我喜欢的气味’,嗯?”

  “咳咳”久世秀则有些狼狈。

  因为千子说对了。

  “好哇,果然有这想法!”千子不干了,作势欲打。

  “那你用不用嘛?不用的话还给我。”

  “不还!还了的话,秀则会把它送给别的野女人。”

  “不会啦话说,千子这条围巾,好像不是羊毛的?”秀则赶忙转移话题。

  “啊,那个是羊驼的毛!”千子一副献宝的样子。

  久世秀则张大了嘴:“啊?为什么是羊驼?”

  “我记得最近秀则在元桥老师的公共政策论坛上发帖时,不是很喜欢发这个羊驼的表情包吗?我想秀则一定很喜欢羊驼吧,于是就找进口商店订了一批羊驼毛的毛线,自己织成了围巾”

  久世秀则当即捂脸——喂,我发羊驼表情包不是因为那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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