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_清穿之纯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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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乾隆压根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对他的误解,只点点头道:“我带了些货物,看看村里人有没想要的,可以便宜点卖。若是你们当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能给我看看能不能买下。”

  几个村民互相看了一眼,就是这行商一身行头,他们就感觉所谓的货物村里人压根买不起。

  不过对方都开口了,他们也不好拒绝,就去问了村长,把村民都集中起来。

  乾隆当然不会去前面叫卖,只让跟着永璋过来的小豆子领着两个侍卫在马车前招呼村民们。

  小豆子也不多说,打开马车拿出货物摆了一地。

  村民们看着马车虽然普通,但是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实在太光鲜,还以为是什么特别货物怕是买不起,不过过来看看也能长长见识了。

  老老少少的村民,过来看热闹居多,带钱袋的就没有几个了。

  刚才被乾隆问话的老农也带着孙子孙女混在其中,小豆子麻利打开箱子说道:“这是硝过的皮子,干净暖和,给家里老人和孩子,还有姑娘们做坎肩也行,做护腰的也行,柔软着呢。因着是卖剩下的,想着要空出马车来买当地特产,价钱并不高。”

  小豆子笑眯眯道:“我家老爷迷了路后进来这里,也是打扰诸位,算得上是缘分,所以价钱十分公道,在外边可买不到这样的好货。”

  他如此会说话,村民们听着价钱确实不高,比外边便宜多了,皮子看着确实柔软又干净,离得这么近也没什么味道。

  有胆子大一点的,还问过小豆子后拿起一块皮子,在手里感觉就更好了,二话不说就道:“买,我要两块皮子。”

  有人买了,其他人争相恐后也抢了起来。

  两个侍卫往前一站,浑身杀气腾腾,让挤着想进来抢皮子的村民吓得连连退后。

  小豆子就安抚道:“这几个箱子里都是皮子,人人都能买着,不必抢着来。若是银钱不够的,还可以定下皮子,登记下来,回家取钱再过来的,必然会给诸位留着。”

  这敢情好,很多人没带钱袋过来,这会儿正急着不知道该回去拿,又怕白跑一趟,回来就没有了。

  谁知道小豆子如此会做买卖,还愿意给他们暂且留下,要是一直不回来才可能卖给别人,自然没有不乐意的。

  一个个排队登记好,有的就直接跑回家去取钱了,有的带了钱袋的就直接买下,美滋滋站在一旁。

  还有鼓起勇气问小豆子的:“这位小哥,你们这皮子好得很,怎么就剩下这般多了?”

  这问题问得好,小豆子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无奈胡诌道:“原本是一个认识的商户把这些皮子都包了,哪知道咱们送过来,对方却早就买了别人更便宜的皮子,就只好剩下了。老爷的意思是觉得千里迢迢送来,就没必要再带回去,索性就此卖掉,也是造福诸位了,江南春天暖和,冬天还是很阴冷的。”

  村民一个个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

  北方还有热炕,南边却是没有的,冬天只有火盆取暖了。

  其中一个村民就感慨道:“多得皇上之前开恩,让咱们百姓也能去挖煤,家家户户以前每到冬天煤炭不够,只能烧柴火,就省着点用,冻病了不少人。今年冬天就好了,家里老人也过了个暖冬。”

  烧柴看着每一捆价钱不高,一个冬天烧起来快,数目积累起来却不少了。

  如今因为烧煤的关系,他们手里也能多省下点银钱,能买下皮子,冬天之前做成坎肩也好,护腰也好,总归更暖和一些。

  村民们脸上笑容满面,喜气洋洋的,一个起了头,其他人也不停附和这新政的好来。

  他们的声音不小,坐在旁边马车里歇息的乾隆和几个小阿哥都听见了。

  永璋笑眯眯看过来道:“阿玛,他们都在夸呢!”

  他小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让乾隆也跟着笑了起来。

  比起大臣们在朝堂上高歌颂德,这些单纯的村民只彼此交流,私下夸赞,没有刻意为之,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恩,让乾隆心里舒服极了。

  永璜和永琏脸上也带着笑,一脸崇拜地看了过来。

  外头热热闹闹的,皮子转眼就卖完了,有些没买到的村民面露失望,就见小豆子让侍卫又抬了几个小箱子下来。

  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些棉布。

  花纹一般,胜在结实,自然价钱也便宜。

  刚才有几个村民跟小豆子算是混熟了,忍不住开玩笑问道:“不会是你家老爷又被哪个黑心的商户给骗了,又拒了这么好的货物,便宜了咱们?”

  小豆子也笑道:“可不是,这年头做买卖不容易,都是老客人了,也就口头约好,哪知道转头就买了更便宜的,叫人尴尬得很。”

  村民们摇摇头道:“你家老爷实在太心善了一点,商人重利,哪里在乎什么约定,没有白纸黑字写好契约送到官府去,就随时可能会翻脸。”

  小豆子听出点意思来了,小声问道:“怎么,你们这边也是如此?”

  村民们互相看了一眼,不太敢开口的意思。

  小豆子的声音就压低了去:“放心,这里就只有咱们,没有外人在。我可以对天发誓,这里听见的,绝不会随意告诉外人去!你们就当出了口,进了我耳,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豆子还愿意棉布多送一匹,就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村民说道:“粮商在下种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因着村里已经卖给对方好几年了,给钱也爽快,去年就没定下契约。哪知道等秋收的时候,左等右等没等来人,回头村长派人去问,粮商才磨磨蹭蹭过来,却说在别处已经收完了,这边实在吃不下,只能勉强收一些。”

  言下之意,村民谁家把粮食的价钱压低一点,粮商就收了。

  这不坑爹吗?

  辛苦一年不就等丰收的时候,今年压低了价钱,明年就卖不上价钱了。

  村民又不是傻子,自然没有答应的。

  转头去问了其他粮商,居然回答都是一样的,就是去年丰收,收的粮食太多了。

  村民叹气道:“有黑心的粮商把价钱压得太低,到咱们手里就没几个钱,索性就把粮食留下自个吃用了。去年还能凑合,今年要是粮商还这么干,咱们不可能一直自个留下吃的。”

  毕竟良种留了,种田能卖力气,其他花用还是有的。

  总不能只吃粮食,不吃肉不吃盐不做新衣吧?

  粮食不卖,哪里来的银钱买这些了?好在家家户户手里都有点余钱,暂时还能凑合半年一年的,再多就要拮据起来了,毕竟也没别的营生。

  旁边听见的村民,翻看棉布的兴奋样子也少了许多,开始犹豫要不要买了。

  小豆子皱着眉头义愤填膺道:“这粮商太过分了,要不这样,我去问问我家老爷,正好马车空出来了,码头那边还有一条货船能装货。你们要是手头余钱不多,直接用粮食来买布如何?”

  村民自然没有不应的,还纷纷开始感谢小豆子来,有年纪大点的却劝道:“小哥心肠好,去问问就行,你家老爷实在不愿意,也别是太出头,叫你被老爷责罚就不好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生怕小豆子为了帮忙给东家呵斥就不好了。

  小豆子笑呵呵道:“你们放心,我省得的。”

  他没有打包票,更不敢擅自做主,一溜烟跑过来问乾隆的意思了。

  乾隆耳力不错,刚才已经听了小半,小豆子又过来简单说了一遍,他就点头道:“派人去查查究竟是哪个粮商,还是这边的粮商联合起来压价了。另外查一下当地知府有没掺和,你先帮着买下多余的粮食。再问他们周边村庄,若是有余粮想要卖,就按照以往的价钱通通买下来。”

  他也不必把这么多的粮食带走,各地粮仓也该能放进去,顺道把周边粮仓查一查,陈粮是多少,新粮有多少,粮仓是不是满的之类。

  这自是有藏在身边的粘杆处暗卫去查知府和粮仓了,小豆子拱拱手应下,转头就去跟村民们说了这个好消息。

  村民们一个个瞪大眼不可思议,乖乖,前面几年粮价相当高了,他们竟然用这个价钱把粮食都买下来?

  已经有人跑回家算一算自家究竟多少粮食能卖了,也有担心的村民问道:“去年大丰收,每家每户的粮食就不少了,能卖的自然更多。加上周边的村庄也是丰收,那么多粮食,你家老爷真能都吃下吗?”

  小豆子就笑呵呵道:“放心,这不是什么事,就是得让你们村长帮着联系其他村庄,也得把粮食都集中在这边,得村民们帮着称重装好,毕竟咱们这边人手不多,过几天再一起带走。”

  村长自然没有不应的,却也担心这些人走了,跟那个粮商一样说好就跑了。

  乾隆让人去写契约,叫村民也能放心卖粮食,但是就有个问题来了,契约上他是不可能签名的,几个小阿哥年纪小,签名也是不行,小豆子就更不行了。

  于是乾隆就派人去跟苏家说一声,让苏鸣凤出面来办这件事。

  苏家在江南算是颇为名声了,因着办了食肆十分红火不说,做买卖也十分实诚。

  果然村长听说是苏家人,立刻就点头,让自家几个孙子跑腿去周边村庄报信。

  苏鸣凤也特地带着几个管事和侍从过来帮忙做好契约,一式三份,一份收好,一份给村长,一份则是送去官府作为记档。

  他不但是诚信人,还二话不说就先定好契约再收粮食,白纸黑字还写得清楚明白,丝毫不含糊,连价钱都写上去了,童叟无欺,村民们一个个纷纷把家里粮食送出来,恨不能全卖了。

  还是苏鸣凤劝着他们总归要留一点,再去外边买粮就得比自家的贵了,这才算是劝下不少人。

  乾隆在马车上看得真切,只觉得苏鸣凤果真是个人才,寥寥几句就把村民都安抚住了,人也正派,既不占村民便宜,却也没有叫自己吃亏。

  永璋趴在马车门上,才算是勉强看到外边的事,感觉自家二舅舅是帅呆了!

  苏鸣凤这才注意到马车那边探头探脑的三阿哥,对他露了个笑脸。

  永璋眨眨眼,也是咧嘴一笑。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嘿嘿傻笑,好在苏鸣凤带来的管事确实给力,又是一直在身边办事的,手脚麻利勤快,很快就把村民们要卖的粮食都登记下来,让伙计和侍从去各户家里点好数目,回头就能直接拖走。

  苏鸣凤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仓库腾出来了,暂时能放下大部分的粮食,不够的部分就另外清理个院子来放就好。

  周围村庄的村长也带人赶过来了,看这边热火朝天在卖粮食,也是心热,一问价钱,就想点头,哪知道一听是苏家人,隔壁村长脸色就变了。

  他偷偷拽着这边村长到角落,小声道:“你们之前那个姓张的粮商就忘了吗?”

  村长摸不着头脑,问道:“那粮商不是个好的,想要压价,咱们就不卖了,苏家做食肆最是说信誉,跟姓张的不一样。”

  隔壁村长左右张望,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道:“昨儿我长子在外边打听了一圈,无意中打听到,说那个姓张的粮商背后站着的就是苏家人,尤其是那位苏娘娘呢!”

  村长一听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要真是一样的苏家,他们这次怎的出这么好的价钱了?”

  隔壁村长就追问道:“他们这边收粮,可是直接给钱了?”

  村长就答道:“定下了契约送官府去了,回头送银子来,你也知道那么多粮食,每家每户那么多,算下来不得送一大车的银子来才够?出门在外,谁会带那么多银两?要给银票,咱们哪里好兑开了?”

  这事苏鸣凤刚到的时候就跟村长提了,他们身上带了一部分银钱,却没有那么多。

  哪怕用布料抵了,也抵不了多少,索性派人去钱庄那边换钱,慢一点可能明天才送来了。

  村长想着是那个苏家,自然不会食言,又签了契约,也就没有异议。

  隔壁村长顿时急了:“你傻了啊,苏家人背后有那位受宠的苏娘娘在,他们要是不给,官府还敢抓他们吗?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你们了!”

  他急得一头汗,就想拦着村民卖粮,一时唉声叹气的。

  村长傻眼了,喃喃道:“不可能吧……不行,我过去问问。”

  隔壁村长没把人拦住,想着官官相护,苏家人这时候未必会说实话,反而打草惊蛇,直接收下粮食就带走,报官也要不回来了。

  村长跑过去抓住苏鸣凤走到一边,嘀嘀咕咕就把隔壁村长的话复述了一边,又喃喃道:“苏公子一看面相就不像恶人,老夫没见过大世面,认人还可以,想着这不可能,就过来问一问了。”

  他们离着村民远一些,却靠近马车,乾隆也就听见了村长的话,不由眯起眼。

  乾隆抬头看了过去,苏鸣凤一脸茫然,似是比村长更疑惑,连忙解释道:“村长,我可以保证,苏家就没有做粮商的,也没有熟悉做粮商的人。这姓张的恐怕就是打着苏家的名义作恶,我这就让人报官,把他抓起来!”

  隔壁村长过来听见后边这一句,顿时也傻眼了,凑过来追问道:“姓张的粮商不是苏家人,你一个管事这么肯定?会不会是苏家的姻亲,或是远房亲戚什么的?”

  苏鸣凤直接就道:“这位老人家,我就是苏家的二少爷,家里的姻亲不多,绝没有一个姓张的。”

  隔壁村长抹了把脸,好家伙,这是直接问到苏家人头上去了,顿时有些尴尬:“这、这样啊……”

  苏鸣凤就安抚道:“老人家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报官,绝不会叫这人继续抹黑苏家。他这样招摇撞骗了多少村庄,压价买了多少粮食,你可是知道?这些都是证据,可以送去给知府大人,能更快把人定罪!”

  闻言,隔壁村长立刻滔滔不绝说了起来,苏鸣凤从口袋里拿出炭笔,在巴掌大的纸板上飞快记录起来。

  乾隆看得挑眉,看来沐瑶有什么好东西就给她的二哥送了,还把炭笔送了来。

  那个纸板看着就是巴掌的木板,上边把白纸钉在上面,白纸跟纸板一样大小,写完可以撕下来,不撕的话也能固定在后边,随身记录就十分方便,不必拿出文房四宝来。

  苏鸣凤记录得很快,转眼就记得差不多,那边李玉就上前道:“苏二少爷,这个就交给我,让腿脚快的侍卫骑马去报官。”

  有御林军在,报官这种小事不必担心,苏鸣凤直接把白纸撕下递给了过去。

  李玉用木盒装上,递给后边的侍卫,侍卫直接骑马飞奔而去。

  隔壁村长看侍卫送证据去报官,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着卖粮食。

  苏鸣凤就安慰道:“老人家不必着急,咱们也不是一次的买卖。这边的粮食收好了,暂时咱们就不带走,等银钱从钱庄换出来后,明儿送钱过来,一手给钱一手再收粮食。这样村民们放心,隔壁其他村子看着银钱,再考虑要不要卖粮食也行。”

  隔壁村长见他如此体贴,自然没有不应的,反正就明天,耐心等一等就是了。

  既然不能一车拉回去仓库,村子里正好有个大木屋,平日是给小孩子们读书用的。

  农忙的时候只上半天课,请的是隔壁村子的一位老秀才。

  桌椅堆到角落,粮食暂时就能放进去。

  放不下那就明天再称重,倒也不耽误。

  苏鸣凤还明明白白跟村民提起此事来,又道:“这是污蔑苏家的事,绝不能轻饶。我已经派人去报官了,等事情水落石出,再把粮食带走。明儿钱庄的银钱送过来,咱们先给钱,回头那个骗人的粮商抓住了,再继续卖粮也不迟。”

  村民们原本有点犹豫,如今一听,一个个就放心下来。

  粮食就在村子里,银钱明儿就能到手,拖个一天两天罢了,谁都等得起。

  他们以为怎么都要第二天了,哪知道半个时辰后,知府就带着官差匆匆赶来,下马的时候差点腿一软就要跪下,还是被李玉稳稳当当扶住,笑眯眯问道:“大人小心点,可别摔着了。”

  看见这位在乾隆身边的大太监,知府感觉自己腿更软了,险些就要叫人,被李玉看了一眼,话到了嘴边就咽下去,慢吞吞起身道:“年纪大了,腿脚确实有点不太重用了,多谢这位……”

  他卡壳了一下,叫伴伴不行,叫大人也不行,叫公子也别扭。

  好在李玉开口解围道:“这位大人有更重要的事,苏家人在那边,怎么都要给个交代,我这里不重要。”

  知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去苏鸣凤那边说道:“事情本官已经让人去查了,姓张的粮商就在押送来的路上,一定给苏家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官差就推着一辆囚车过来,里面关着的就是那位姓张的粮商。

  他嘴巴被堵着汗巾,呜呜咽咽不知道在说什么,听着就像是在骂人。

  知府尴尬道:“这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就只好先堵上了。”

  他示意官差把张粮商嘴里的东西拿开,就听对方骂骂咧咧道:“你们知道我是谁,我是苏家人,背后有那位苏娘娘在,竟然敢这样对我,快放我出去!”

  苏鸣凤听得挑眉:“我怎么不知道苏家亲戚里还有一位姓张的人?”

  张粮商叫嚣道:“苏家那么多姻亲,难道你一个个都认识了……”

  他看着苏鸣凤慢慢走近,感觉有点眼熟,渐渐瞪大眼后,后边的话就卡住了。

  苏鸣凤好笑道:“怎么,你是认出我来了?来说说,身为苏家人的我不认识你,看来你是认识我了?”

  张粮商怎么可能不认识苏鸣凤了,他就是听说这位苏家二少爷身体弱,很少出远门。

  苏召南又带着苏夫人和苏嘉凤上京去了,苏岐凤跑到更远的地方,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于是他胆子就大了起来。

  加上张粮商之前的事东窗事发,于是他趁机到处借着苏家的名义把事情压下去了。

  果然亮出苏家人这副底牌来,那些想追究的人就不了了之,叫张粮商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今年还想故技重施再骗一回,哪知道就碰上苏鸣凤了?

  他这时候肯定不能认,只道:“苏二少爷谁不认识,其实我说的苏家跟你们也是姻亲,不就是一样的?”

  苏鸣凤冷笑,自然知道张粮商说的是小姨的夫家也姓苏,跟他们的苏家没关系,却的确是姻亲。

  含糊其辞,还真是忽悠住不少人,以为是沐瑶的苏家了。

  知府在旁边听了,只觉得这个粮商的胆子真是大,苏家就算了,连那位受宠的苏娘娘都拿出来当借口,简直是不要命了:“既然你认了,那就拿下吧。”

  让人用汗巾把粮商的嘴巴继续堵住,知府就对苏鸣凤拱拱手道:“是下官的错,没能及时发现这个人到处招摇撞骗,险些坏了苏家的名声。”

  苏鸣凤也拱手回礼道:“大人公事繁忙,贼人狡猾,一时没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当地知府换掉也没多久,忙着交接,然后处理当地紧急的大事,一时没发现这个粮商到处骗人确实是情有可原。

  知府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苏家人厚道,帮着自己说了好话,也不知道马车里的皇帝听了,能不能轻饶自己?

  马车门却被轻轻敲了两下,李玉就上前请知府上车,知道乾隆是有话要说了。

  苏鸣凤就趁机退后了一些,听村民低声议论,有的指着粮商痛骂,有的直接回家拿烂叶子砸过去,一时热热闹闹起来。

  马车里知府一上去就跪下了,吓得冷汗都要下来了。乾隆也是长话短说道:“这个粮商敢用苏家名义到处招摇撞骗,指不定背后还有人。查一查他究竟收下了多少粮食,转头又是通过谁卖出去,又卖给了谁。”

  毕竟这粮商骗人不止一时片刻,小半年都有了,那么多的粮食不可能一个人吞下,必然有其他同伙在。

  知府小声应了,就见乾隆瞥了他一眼道:“回去就到各处把此事说一说,尤其是被粮商忽悠过的人,别是叫苏家平白蒙冤了。”

  “是是是,”知府忙不迭应了,看乾隆没别的吩咐,这才悄悄下了马车,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他正打算松口气,想着乾隆看来是不计较了,又听乾隆的声音从马车那边出来:“这事要是做得好,那就从轻发落,要是没查清楚明白了,那么知府就只好换人来办了。”

  知府吓得腿又开始软了,是被李玉扶着回去的,简直欲哭无泪,恨不得亲手把粮商打一顿!

  干啥不好,怎么就牵扯到苏家身上去了,看他不打死这人!

  算了,还是带回去把这人的嘴巴撬开,把背后的人查个一清二楚,才能保住他的乌纱帽,不走前辈的后路了。

  知府是一刻都不敢等,把人拖回去审问了一晚,看粮商是吐露得一干二净了,就让官差带着粮商在周边每条街上走一圈,一边走一边把粮商做的坏事重复一遍。

  让被骗的人去府衙登记,若是有损失能得到赔偿,若是胡乱编造就跟粮商一样的待遇了。

  想去骗赔偿的吓得不敢了,真被骗的纷纷去府衙登记。

  官差反反复复每条街去宣传还不够,知府又让人去跟各村的村长说一声,还在城门口的贴上公告。

  另外还把同伙都抓了起来,好家伙,居然打算囤积粮食,回头等大家粮食消耗差不多,就开始高价卖出去。

  乾隆回去的时候不动声色,跟永璋说道:“估计过两天知府就会办得差不多,等水落石出再跟你额娘说就好,暂时瞒着,别叫她平白担心了。”

  永璋点点头应了:“我知道了,皇阿玛。”

  沐瑶不知道这一大一小还有秘密呢,等永璋回来,看他晒得脸颊有点红,还怪心疼的。

  等永璋沐浴后,用帕子沾了冷水冷敷之后,脂膏给永璋的脸颊薄薄擦了一层。

  沐瑶还想问永璋今儿出去看庄稼怎么样,哪知道永璋闭着眼睛就道:“额娘,我累了,困了,这就要睡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让永璋回去睡下,还有点担心孩子是不是真的累了。

  第二天乾隆拿到折子看完,这才到沐瑶这边来,她也就明白永璋含含糊糊跑去装睡的缘故,顿时哭笑不得:“这孩子真是……”

  乾隆就笑道:“是朕让永璋先别说,等知府查得差不多再说不迟,不然白白叫你担心就不好了。”

  他把折子直接递给了沐瑶,后者犹豫了一下:“皇上,我直接看这个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又不是偷偷摸摸拿走折子去看,而是朕给你的,正大光明看就是了。而且关于你家的事,还是自个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乾隆说得也对,沐瑶就再没有心理负担,接过折子打开慢慢看了起来。

  越看她越是瞪大眼,这粮商的胆子是真不小。

  不定契约,口头约定,出尔反尔,倒卖粮食,最过分的还是借用苏家的名义来压下别人报官。

  要不是苏鸣凤过去正好碰上那个隔壁的村长,知晓此事,不然也不知道被粮商隐瞒多久,坏了苏家多少名声!

  沐瑶气得险些砸了折子,满脸不高兴道:“这人的胆子真不小,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在,到处坏了苏家的名声。皇上,要真遇上这样的,可别多问,直接抓起来就是了!”

  她这意思是苏家怎么都不会做这样的事,乾隆只管把那些说自己是苏家的人通通抓起来就是,必然都是假的!

  乾隆就失笑道:“怎么比朕还生气了?放心,朕已经派人去周边看看,若是有消息的话自是会给你给苏家一个交代的。”

  看来他宠爱沐瑶的事传得够远的,很多人都蠢蠢欲动,想借着这层关系牟利了。

  之前河道两岸迎接乾隆弄得沸沸扬扬的,不知情只以为他还在那边,可惜乾隆因为生气,第二天就悄悄上船到了这边的园林住下。

  他正在火头上,当地官员又不知道详情,只知道乾隆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敢大肆欢迎,还以为乾隆不喜欢呢!

  于是粮商只知道乾隆虽然南下还远着呢,自然胆子依旧很大,打算做完这一笔再跑也不迟,这就直接撞上来了。

  要不是如此,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东窗事发,那时候粮商挖的坑太大,苏家再想弥补就难如登天了。

  名声这样的东西,一旦被弄得乌烟瘴气,想不补起来就不容易了。

  幸亏发现得早,没叫这粮商得逞了。

  沐瑶还是生气,只觉得这些人擅长钻研,全放在歪心思上,还总找苏家当冤大头。

  一次能发现,几次三番的,就跟狼来了一样,真有人相信苏家吗?

  她越发担心起来,索性跟乾隆提议道:“我家里人自然是好的,族人大多也约束着,就怕外头的人借着苏家的名义闹腾。倒不如索性苏家的食肆不做了,皇上下命让苏家以后不能做买卖,这些钻研的人也就不能再用这借口了。”

  反正食肆开了不少分店,依旧蒸蒸日上,光是新店的分红就足够苏家花用了。

  倒不如把京城那边的食肆也转手给乾隆,改头换面,说苏家卖给谁家来经营,撇清关系,以后谁都不能再借用苏家来牟利了。

  乾隆还以为沐瑶会出什么主意,哪知道是直接断了苏家的后路。

  他是很清楚苏家食肆完全是沐瑶一手策划做起来的,苏鸣凤只能算是个按照沐瑶意思去做罢了。

  食肆能办得如此红火,苏家人勤快之外,完全归功于沐瑶的方子。

  这是她的心血,说不要就不要了,就为了以后不让人借用苏家的名义给乾隆添麻烦了?

  叫乾隆听得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欢喜,沐瑶也太实心眼了一点,不由道:“倒也不至于如此,难道有贼人惦记着,你们苏家就不敢做买卖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又不是苏家的错,怎么反倒让苏家不能继续做买卖了?

  沐瑶皱眉,实在想不到其他法子,就道:“皇上,这样就能一劳永逸了。”

  乾隆笑着摇头道:“倒也不必因噎废食,就按照之前的意思,各处都查一查,有自称苏家人的都抓起来审问一番,不就好了?”

  沐瑶想想暂时也只能这样,就无奈点了下头。

  乾隆搂着她的肩膀,见沐瑶不太高兴的样子就安慰道:“原本下江南就是散心来着,该欢喜才是,倒是遇到一个两个不省心的。”

  沐瑶抬头连忙道:“下江南确实高兴得紧,不该让这么一两件事给闹得心里不痛快才是,高兴的事情多着呢!”

  乾隆笑着点头,转头加紧派人去四处抓人,务必把那些借用苏家名义的贼人一并抓起来,押进地牢了。

  官府的地牢转眼快要装不下了,张粮商的家眷亲属和背后合作的人,一家就一大串,好几家就塞了一半。

  知府派人仔细一查,还真不少人私下自称是苏家人到处骗人。

  有的只是骗点小钱,有的骗吃的,有的就骗买卖了,反正一股脑都抓了,于是地牢就塞满了,让知府头疼得不行。

  官差只要是提到苏家的都抓,不管是含糊的还是明确的,总之抓就是了。

  外头抓人抓得风声鹤唳,流言蜚语就起来了。

  不少人觉得是不是沐瑶或者苏家得罪了乾隆,这是要被清算了?

  乾隆特地下江南,不会就为了抓住这位妃子和娘家人的把柄,这就要动手了?

  高斌难得完工了,收拾妥当去跟高贵妃在园子后边的湖中亭见面。

  他从侧门进来,后花园前后两个门都有嬷嬷和丫鬟把手,不让贵人娘娘误入进来。

  不过皇后是知道的,沐瑶因为天热不怎么出来,也是以防万一而已。

  高贵妃见自家阿玛黑瘦了许多,眼泪都要下来了,只觉得高斌太辛苦了一点:“阿玛得保重才是,我原本还想着能出去河道那边见面,让人准备了不少绿豆汤解暑的。”

  高斌欣慰一笑道:“娘娘比之前更周全体贴了,绿豆汤自然不会浪费,等会我回去的时候带走就是了,先替那些小子们多谢娘娘了。”

  他看着四周无人,又压低声音道:“外头都在传言那位纯妃娘娘是失宠了,知府那边抓了不少苏家人,娘娘也得小心才是。”

  高贵妃听得一头雾水道:“失宠了,怎么可能?皇上昨儿还去她那边,阿玛是不是听了什么流言蜚语当真了?”

  高斌也是皱眉道:“确实知府那边抓了不少人,都自称是苏家人来着。”

  高贵妃摆摆手道:“想必是有人假冒苏家人,到处行骗了吧?阿玛放心,苏家不是这样的人,纯妃也是个实心眼的,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听自家女儿如此斩钉截铁保证,高斌就明白那位纯妃在高贵妃心里想必是极好的,两人的关系也十分不错,不然也不敢如此打包票了。

  女儿是娇憨迷糊了一点,但是在乾隆身边多年,看人的功夫还是很好的。

  于是高斌就点头道:“兴许是我听岔了,不管如何,娘娘也得谨言慎行才是。”

  高贵妃笑着道:“阿玛就放心好了,我自是小心谨慎着呢。”

  她这么说,高斌就更不放心了。

  不过想想这么多年来,高贵妃确实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人瞧着脸色红润,比多年前见面反倒气色要更好了一点,高斌就感慨道:“多年前见过娘娘,倒是瞧着气色更好,就叫我安心了。”

  高贵妃就笑道:“前两年跟着纯妃吃着不错,时常到处走动,最近这阵子跟着三阿哥打八段锦,确实强身健体了。”

  她起初累得不行,每天早上打完拳,吃过早饭就要歇一会,没宫女帮着捶腿,都要走不动了。

  适应了几天,高贵妃感觉夜里睡得好了,可以说是倒头就睡。

  睡得好,早上起来精神头就好,面色瞧着确实好多了,白里透红的,而不是透着苍白,于是她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渐渐适应了,高贵妃早上打完拳也没那么累了。

  要她一个人可能坚持不久,不过沐瑶每次都带着三阿哥陪着自己呢,高贵妃愣是坚持到如今,每天早早起来,依旧精神奕奕的。

  不像之前早一点起来,她就睡不饱,一整天就没精神了。

  哪怕睡了很久,夜里睡得不踏实,早上起来自己还是有点蔫蔫的。

  如今倒好,早睡早起,高贵妃看着自己日渐娇嫩欲滴的面庞,能不坚持下去才怪了!

  每天也不必沐瑶亲自过去叫她起来,高贵妃都收拾妥当过去找沐瑶打拳的!

  高斌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不由感慨,这位纯妃确实是个能人,居然把高贵妃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想起小时候高贵妃是能坐着就不肯站着,能躺下就不坐着的人,如今居然被纯妃带着一起打拳,甚至还早起了?

  不过瞧着高贵妃欢欢喜喜的神色,显然跟那位纯妃相处得极好。

  纯妃确实也让高贵妃的身子骨日渐好了起来,显然是个有心人,也是个体贴的。

  前几年高斌看高贵妃的粉脸里透着一丝苍白,吃着养生丸也不见有什么起色,心里着急得很,办差四处去哪里,听说有不错的珍贵方子和药材,都会送一份过去给高贵妃,再让太医看着能不能用。

  虽然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了,万一民间也有隐藏的高手了呢!

  高贵妃得了这些方子和药材也是哭笑不得,不过是给太医看过,能用就用了,不能用也好好收了起来。

  这次见面之后,高斌总算放心了,回去以后就不会再送奇奇怪怪的药方和药材来了吧?

  两父女许久没见面,有说不完的话,小半天后高斌看着天色就告辞了,该叮嘱的都叮嘱了,看着高贵妃过得不错,自己也能放心继续回去办差的。

  送走高斌,高贵妃就忙不迭去找沐瑶,跟她分享了外头奇奇怪怪的消息了:“我阿玛担心坏了,想必外边也是传得乱七八糟的。”

  沐瑶也是苦笑道:“这事确实闹心得很。”

  之前她越想越是闹心,就没跟高贵妃提起这些糟心事。

  哪知道外边抓人竟然抓出流言来了,沐瑶也是无奈了。

  高贵妃听她一说,才知道真的有人借用苏家来行骗,也是惊呆了:“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就不怕东窗事发吗?你也别担心,等人都抓住了,好好处置一番,以后看谁都不敢了。”

  她皱了下眉头,又道:“这边的知府行不行啊,抓人而已,怎么还闹出流言来了?”

  知府要听见高贵妃这么一说,估计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也是忙着抓人,一时不查,等发现时候,街头巷尾就传出苏家得罪皇帝被抓的消息,才连忙让官差去压下流言。

  光是去堵住别人的嘴还不行,知府就让官差带着这些人去游街。

  两条粗绳索把人都绑起来,一个接一个的被官差牵着走,牵着一大串走在路上,实在是惹人注目。

  百姓们一个个围观,就听官差指着最前面这个道:“这个自称苏家人,骗了几个村庄的粮食,还一文钱没给过。”

  他指着第二个道:“这人看上一户人家的女儿,谎称跟苏家有关系,想骗娶人家的女儿,幸好被提早识破了!”

  一连指着几个,全是用苏家名义骗人的。

  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他们私下消息互相一传,就明白不是苏家人给抓,而是这些冒充苏家的人给抓了!

  这才是真相大白,知府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被乾隆派人去训斥一番,觉得他办事不够利索,愣是罚了半年的俸禄。

  知府摸着自己的脖子,只罚半年俸禄还好,起码脑袋保住了。

  他化悲愤为抓人的动力,地牢放不下那就把后边仓库也清理出来,实在放不下这不还有马厩吗?

  乾隆派人在各地查了一遍,幸好江南这边因为是苏家的地方,这才骗子多一些,其它地方就少了,不然他在沐瑶面前还真感觉没脸了。

  苏召南知道后也上了折子,愿意把苏家食肆让出来,以后苏家就不沾手了,直接送给乾隆。

  当然明面上,苏家还是装作卖给别人来继续这个买卖的意思。

  一时之间不少富商和勋贵闻风而至,出的价钱一个比一个高,就想把苏家食肆盘下来。

  哪怕苏家只说分店跟他们没关系是不卖的,京城和江南的两家铺面一起转手罢了,依旧让人趋之若鹜。

  最后却是慎郡王接手了,富商们自然不敢说什么,直接就退了。

  其他贵人们见了,不知情的就认为慎郡王占便宜了。

  有心人只觉得慎郡王一向不理这些俗务,忽然接手苏家食肆有些古怪。

  不过他们也明白,苏夫人如今跟慎郡王的嫡福晋关系极好,想必是因为这层关系,苏家食肆才转给慎郡王的。

  但是沐瑶和苏召南都明白,正因为慎郡王跟其他人没什么牵扯,明面上代替乾隆接下苏家食肆才是最适合的。

  食肆转让出去,苏召南和沐瑶都算是松一口气了。

  如今食肆已经变成消息汇集的地方,拿在他们手里就是烫手香芋,还不如直接送给乾隆的。

  而且乾隆拿走食肆,心里自然愧疚,还特意补偿了苏家。

  这次给了京郊的一个庄子,连带周围五百亩良田。

  离着京城稍微有点距离,地方却是极大的。

  庄子是五进的院子,苏家上下大大小小一起过去玩儿,不但能住得下,还有宽裕,另外请客人一起过去玩都是可以的。

  连带庄子里面原本的管家和下人,以及伺候田地的老农们一家子,所有的卖身契都一股脑送到苏家手上。

  可以说这庄子就是彻底属于苏家的,他们平日在京城住久了,也能去庄子上松快松快。

  周边一片都是属于庄子,大到甚至策马狂奔一圈都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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