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两件好事_名门之后(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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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两件好事

  听见陆钧的问话,陆锦摸了摸脑袋,道:“前朝陆家的本经是什么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爹那里倒是有几卷从前家里流传下来的经书集注,他说那些外面是没有的。他还说,咱们家剩下的并非全部,大部分都是从前分家的时候,被带到别处去了”

  陆钧和陆钟听后,齐声问道:“那些书呢?”

  陆锦摇头道:“这我爹考了几次没考中,他一生气,就说不考了,书、书也不知道他放在哪儿,说不定是送人了,还是扔了”

  陆钟连声道:“可惜!可惜!大伯就算不考了,给四叔也可以啊!”

  陆钧虽没说话,心里也不好受,这就是以前陆家四房各自为政的结果。以常氏为首,每一房都把其他几房当作敌人,从来不知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

  陆锦见陆钧和陆钟脸色都不好看,慌忙又道:“我只是说可能,说不定我爹还留着呢,等他回来了,咱们可以问问他啊。”

  想起陆兴璘的下落,陆钧心里又是一沉,不过在陆锦面前,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陆锦的母亲刚刚离开,陆钧不想让他心里再增加一份对父亲下落的担忧。

  陆钧清了清嗓子,对其余两人道:“好吧,本经的事,我们确实应该和家中长辈商议。眼下,要想最好的利用时间,我们不如这样——我们每日都读一部分相同的内容,可以是经传,也可以是八股例文,然后晚上花半个时辰的时间交流感想,你们看如何。”

  陆钟马上连声称好,陆锦却因为自己从前并没有专心学习,如今学问还不如陆钟,而面露惭色,低头不语。陆钧鼓励他道:“中庸有云:‘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有的人生来就知道人世间的道理,有的人学了才知道,有的人在困难中挣扎之后才知道;但是只要最后知道了,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只有‘困而不学’的人,才是真真正正不可救药的。”

  陆锦听罢,从前总是躲躲闪闪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认真的看着陆钧,点了点头,道:“我我明白了。”

  陆钧又在大房坐了一会儿,和陆锦聊了聊八股破题的各种破法,看天色渐晚,他便带着陆钟离开了大房的院子。临走的时候,陆钧嘱咐秋月道:“如今常氏虽然不在,但你伺候锦少爷的饮食起居,要比从前伺候常氏更加用心!”

  秋月忙道:“奴婢知道!奴婢一定好好照顾锦少爷。”

  把陆钟送回三房之后,陆钧自己在回廊里走着,边走边想,那些所谓的书香门第,官宦人家,不也是从某一人,某一代开始,渐渐兴盛起来的吗?他们洛陵陆家从前也曾经四海闻名,出过不少饱学之士。而如今,经过陆钧的一步步的整顿,这个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已经换了一番景象,充满了蓬勃的生机。陆钧想着陆锦和陆钟已经大有进步的学业,再想想马上就要进社学读书的陆钦和陆锋,他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想法,再不是遥远的天方夜谭,而是一个可以为之而努力的梦想了。

  和陆家上下欢欣鼓舞的气氛相比,常家最近这一段日子,过的却是苦不堪言。陆钧发现,常晓成虽然每日照样按时来社学读书,但脸上总是一片愁云惨淡,有时候眼底还隐约能看见暗暗的青色,一副头天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常晓成动不动就对陆钧抱怨常氏在他家里各种疯狂的举动,他和他爹都束手无策,反而是他娘和任怀容不厌其烦的开解常氏,陪着她在院子里活动活动,说说话,再配合杜医官开的药,一连缓了十余日,到如今常氏终于消停了点。

  转眼到了七月底,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这天一早,陆钧发现,常晓成跨进社学屋门的时候,脸上又挂满了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得意的笑容。陆钧知道常晓成向来憋不住事,也不问他,果然晨读的时候,常晓成乐滋滋的凑过来对陆钧道:“阿钧,今天有一件好事,还有一件好事,你想先听哪一件呢?”

  陆钧不怕他卖关子,道:“你若不快说,我就去问阿源。”

  常晓成忙道:“那我就一件件的说啦。第一,我爹终于说动隔壁李老爹,把他家三间瓦房买了下来。下月请人把中间的墙打通了,做个独立的院子,再买两个使唤丫头,就可以安置我大姑了!”

  陆钧一听,点头道:“这确实是件好事,你娘往后就轻松多了,还有呢?”

  常晓成往前挪了挪椅子,故作神秘的道:“还有一件嘛放学后你跟我们去洛云轩走一趟,就知道了!”

  陆钧一听,估计是任怀容的事终于安排妥当了。他对这事倒有几分期待,于是当即点头道:“好,我同你去。”

  这一天的社学课程结束之后,陆钧和常晓成、李尚源往洛城街走去。上次陆钧已经许诺会带陆钟去听说书的,他不想失信,因此便叫了陆钟与他们同去。陆钟没去过洛云轩,也没听过说书,一路上十分兴奋,缠着常晓成问东问西。常晓成眉飞色舞的对陆钟描述了起来,比真正的说书的说的还热闹。

  几人慢慢走在洛城街上,陆钧四下里看着,只觉得街上越发拥挤,一路上好几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在议论着:“快些走,昨日去的晚了,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害得我站着听了半个时辰!”有的又道:“上次那一出马嵬坡的戏说的甚是凄惨,回去后让我难受了半日,可转眼却还想再听,不知道这次容先生说些什么?”

  陆钧听了,心知这“容先生”说的应该就是任怀容。听常晓成方才说的意思,任怀容是三天前在洛云轩登台亮相的,他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此事就已经传遍了洛陵的大街小巷,而来听“容先生”说书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常晓成在前面拉着陆钟走的飞快,陆钧便问李尚源道:“你和晓成兄已经来瞧过了么?”

  李尚源只顾往前走着,听见陆钧问他,愣了一愣,道:“还不曾呢,这是头一回。”

  见陆钧仍然一副好奇的模样,李尚源又道:“前两日是洛云轩派人来把把人接去的,都是晌午前后,我和少爷在社学里,并未特意来看。但听听人说,头一日知道的人少,第二日人就坐满了,昨日不但酒楼里座无虚席,就连街上也都站了不少人呢!”

  他们正说着,就见常晓成回过头来,对他们几个不停挥手,陆钧和李尚源便加快了脚步跟上去。陆钧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一看,“洛云轩”那块鎏金的的牌匾已经就在不远处了。

  常晓成一跨进洛云轩的门,门口的伙计便满脸笑容地迎上来,道:“常少爷,我家二少爷给您留了座,几位少爷随我来吧。”

  陆钧和常晓成一起,跟在那伙计身后,绕过人群往后走去。陆钧趁机观察了一下这洛陵县最大的酒楼。方才从外面看时,陆钧并未觉得这酒楼多么富丽堂皇,进来之后方才发现,这酒楼上下一共三层,中间悬着一盏巨大的琉璃彩灯,挂着七色丝绦,从最顶上一直垂了下来。彩灯下原本就搭着一个戏台,上面铺着朱红的地毯,台子下摆放着一盆盆争妍斗艳的各色鲜花,团团簇簇的把个高高的台子围住了,一眼看去,堆砌的像琼楼仙宫一般。

  如此一来,每一层的客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听到底下戏台上演的剧目。楼上扶栏而立的,多半是锦衣缎袍的有钱人,有的酒桌还用薄纱帘遮着,那就不知道是县里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是谁家未出阁的小姐了。陆钧收回目光,心中暗自感叹,此处和那寒酸的张家茶铺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看那伙计要带着常晓成上楼,陆钧往前一步,轻轻拉了拉常晓成,道:“晓成兄,你忘了么,咱们来这儿,并不全是来听戏的。”

  常晓成一听,恍然大悟,对那伙计道:“谢谢你家少爷好意,我们不用到楼上坐,你在一楼给我们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就好!”

  那人听了点头道:“少爷吩咐过了,都按您说的办。上面的桌子还给您留着,若是下面太挤,您就叫地下的伙计带您上去。”

  常晓成点点头。那伙计便转身把他们领到了戏台对面一张小桌旁坐了。这里靠着楼梯,旁边又是根直通到顶的柱子,陆钧便坐在了柱子旁边,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果然正如陆钧在路上听到的那样,这一楼的大厅里很快就坐得满满当当的,不少人围在门口,甚至街对面屋檐下还有人搬了杌子,坐在檐下,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探着头往酒楼里瞧。

  这时候人们谈论最多的,似乎就是“容先生”的来历,楼下这些客人们操着各地口音,不停交流着自己的看法。只听有个京城口音的人道:“你们这地方不是都唱的戈阳戏么?什么时候也有这样说书的了?”

  旁边一个戴瓦楞帽的洛陵人不屑的道:“戈阳戏早不兴了,现在老爷们听的都是昆山腔。”

  那京城人摇头道:“我不信,听说你们洛陵也没有多少读书人,那些才子佳人的戏,你们这些做买卖的就听的懂了?!”

  那几个洛陵人心里颇为不服气的在一旁嘟嘟囔囔道:“洛陵读书人虽不算多,但学问好的可不少。你们没听说么,前几日督学大人到咱们这儿来,早早的就点了社学里好几位聪慧的后生进学,就是临清、滋阳的士子,也没他们这样的本事!”

  那京城人听到这里,估计他们是在吹牛,笑着摆了摆手,道:"听书、听书罢。"

  陆钧心里一阵忐忑,看来前一阵子社学里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是家喻户晓了。他们几个这回必须的好好准备,一举考中秀才,这不仅是为自己、为家里,还得为了整个洛陵县,挣这一口气。

  他们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任怀容并未出现,倒是走上来两个弹唱的女子,都穿着白缎裙子,外面银红色的轻纱裹着柳腰,两个人并足而立,抱住琵琶,轻拢慢捻,在台上弹了起来,引得不少南方的客商,操着湖广口音,在下面评头论足。

  那几人纷纷的道:“想不到兖州这地方,还有这么个好地方,我等在这里困了这也有两、三个月了,听的都是些大套北曲,这样的曲子并不曾听过。”

  又有人叹道:“如今水路愈发不能走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得家去?!”

  常晓成心里奇怪,转身问他道:“这位老兄,你说水路愈发不能走了,这是为何?”

  那人皱着眉道:“你还不知道么?冯公公在临清那里收租,凡是过往的客商,没有一个不被他盘剥得倾家荡产的。如今整个临清大小商户,过不下去,跳河的数不胜数。”

  旁边另一人压低声音,道:“跳河算什么?好歹留个全尸,你们都不知道罢,这几日运河里,隔三差五就漂过些断手断脚的尸首,听说都是得罪了冯公公,被投到河里去的。”

  一旦挑起这个话题,四周这些准备听书的人们,没有一个不是唉声叹气,满面愁容。那两个南方客人又接着对众人道:“我告诉你们,这不过是开个头罢了。如今都知道南方富有,派到苏州、武昌去的那几个公公,比这冯公公还要狠毒。他们收过一个地方还不算完,还要留下一队爪牙接着日夜挨家挨户搜查,只要家里有点家资的,都被他们勒索尽了,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得?!”

  这时候,听台上一声锣响,那两个女子手中的琵琶早就停了,两人对众人施了个万福,翩然退了下去,等在厅里的人们渐渐安静,陆钧估计,任怀容要出场了。

  方才他隐约听人说,这“容先生”的嗓子是万里挑一的,然而说完之后,那人又连声道:“只是可惜,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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