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他是闯入夏至的一场雪_十一年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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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他是闯入夏至的一场雪

  第四十三章

  夏漓此刻充满好奇,甚至很想问晏斯时,假如她提出想去月球上散个步,他是不是也能毫不犹豫说“好”。

  晏斯时问“明天要照常上班能请假吗”

  “要的。年假不多,不能随便请,而且明天上午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会。”

  晏斯时便点点头。

  车速都提了两分。

  车行一阵,沿路建筑渐渐是夏漓平常见惯的那些。

  果真,前面路口一拐弯,就到了她住的那条街上。

  车停在小区门口,晏斯时抬腕看手表,“二十分钟换衣服,时间够吗”

  夏漓没想到,晏斯时还会先送她回家换衣服。

  她眨了一下眼,故意说“我还想洗个澡,卸一下妆,考虑一下换什么衣服。你知道的,女孩子洗漱打扮就是会比较慢。”

  她很想看晏斯时被难住的样子。

  晏斯时略微沉吟,却并没有如她所愿,而是将时限直接延长两倍“一小时呢”

  夏漓笑了,去拉车门,“二十分钟。我很快下来。”

  “出门前跟我说,我把车开过来。”

  “好。”

  “伞。”晏斯时又提醒。

  夏漓拿起来了那把她立在一旁,中午于便利店里临时买的透明雨伞。

  几乎一路小跑。

  打开门,坐沙发上码字的徐宁抬头看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换身衣服,还要出门”她声音戛然而止,是因为看见餐桌上放了好大一束花。

  不见一丝杂色的白玫瑰,连包装纸和丝带都是纯白。

  几如雪天里最无暇的白月光。

  “宁宁你买的”夏漓惊讶。

  “你不如数数有多少枝这么大一束我不如请你吃顿好的晏斯时下午联系我帮忙收的,说你今天忙完一天回到家里,还能看到鲜花,应该会很开心”

  徐宁说着,像是受到启发,“我可以把这个桥段写进剧本里。”

  夏漓忙说“不准写我注册版权了”

  “”

  夏漓没有时间过多感慨,迅速去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

  她衣服不多,穿什么就很少纠结。

  只扫了一眼衣柜,就从中挑出了一条连身裙。

  珍珠白色,裙身部分材质轻盈,吊带是一条细细的珠链,她怕会断,买回来之后还特意去找裁缝,将串珠的棉线换成了透明鱼线,接缝处再额外做了加固。

  这裙子平日通勤没有机会穿,今天过生日,它恰到好处。

  套上裙子以后,夏漓给晏斯时发了条消息。

  虽然她仍然不相信大夏天的能有地方看雪,但还是多问一句需要带冬天的衣服吗

  晏斯时回复说不用。

  二十分钟尚有余裕,夏漓更换了一只与裙子相配的小提包,又稍稍补了个妆,换了口红颜色。

  临出门前,给晏斯时发去微信消息。

  雨已经很小了,夏漓还是撑住伞,怕淋湿这条娇贵的裙子。

  她脚上的鞋只有浅浅的跟,走路时格外小心地避开了路上的积水。

  车已在门口等候。

  夏漓上了车,吹着带一点香气的干燥空调风,此时此刻,终于有了过生日的心情。

  晏斯时启动车子之前,将放在排档上的一只纸袋递给她“没时间专门吃晚饭了,你饿的话可以先吃点东西。”

  纸袋里是一些培根卷、三明治和面包等方便入口的简餐,还是温热的。

  杯托里,还放了两杯热饮,一杯是咖啡,另一杯是热果汁。

  “你刚刚去买的”夏漓问。

  “嗯。”

  他真是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夏漓那时候说不饿,此刻闻着食物的香气却又有了胃口,就着热果汁,吃了两牙三明治。

  吃的时候很小心没让碎屑掉在车上。

  晏斯时时而转头去打量她。

  鲜少见她穿这样稍显隆重的衣服,那珍珠白的色调很衬她,隐隐光华,漂亮而不显得乍眼。

  待她吃了东西,晏斯时说“到目的地还要一段时间,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可以听歌吗”夏漓坐了这么多次晏斯时的车,发现他似乎没有在车里放音乐的习惯。

  晏斯时点头,叫她自己连接蓝牙。

  “你不是在导航么”

  晏斯时便拿了手机,解锁递给她,叫她直接拿音乐软件登她自己的账号。

  手机没用保护壳,机身原本薄薄的手感,叫她拿在手里缺乏一些安全感。

  英文系统,和她的一样。

  手机壁纸同样是深蓝色的大海,只有一页菜单,八个文件夹,显得简洁极了。

  夏漓点开了那个命名为“eertai的文件夹。

  晏斯时平常最常用来听歌的软件应当是sotify。

  而夏漓还是更习惯用某易云,因为听歌口味很杂,歌单生态更对她的胃口。

  这a晏斯时也下载了,点开一看,他的账号是登录状态,用户名为“yan0219”。

  她记下了这用户名,而后搜索“雪莉酒实验室”,搜到自己,点进自己喜欢的歌单。

  翻了翻自己的歌单,往下一拉好几首都是洪卓立。

  夏漓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赶紧退出,连搜索记录也清空掉,而后问晏斯时“可以放你的歌单吗想听听你平常都听什么。”

  晏斯时说可以。

  夏漓便点开了sotify。

  最新添加的一首是tyoutheoon。

  因为你是,你是我仍未溺水的原因我恨不能将月亮当做礼物送给你把一切都给你

  此刻车已经上了高速。

  车窗玻璃隔绝了外头疾速的风声,车厢里有种如在水底的静谧。

  那低沉的歌声,让人心里慢慢涨起潮水。

  夏漓到底是在车里睡了一觉。

  座椅太舒服,让人整个陷下去,配合微微的颠簸,与闷响的风声,很适合小憩。

  醒来已过十一点,车还在开,外头一片漆黑,只见车前近光灯照出的一片光亮,和前方路上遥远的车尾灯的红点,两侧黢黑的山峦在行走。

  “我们还在北城吗”她打个深深的呵欠。

  “不在了。”

  “还有多久到”

  “快下高速了。”

  二十分钟后,车驶出高速,再往前的那段路,却比在高速上还要寂无人烟。

  跟着导航,沿着省道又开了二十分钟,渐渐出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硕大建筑,远看像是个体育馆,或是什么高大的厂房。

  车没从正门入,直接开入地下停车场。

  下车以后,夏漓跟着晏斯时进了一道门,往里走,穿过如同消防通道的一段长长走廊。

  走廊尽头,又是一道门,门开着,站了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工作人员,焦急催促道“晏先生,得抓紧时间了”

  两人加快脚步。

  进了那扇门,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又经过一段走廊。

  走到底,工作人员将门推开,两人走进去。

  那是个房间,有两个工作人员似已等候多时,手里拿着两件长款羽绒服,和两双靴子。

  一长一短,一黑一白,同一个品牌,白的那件是女款。

  夏漓根本来不及反应,那白色羽绒服就被塞进了她怀里。

  她下意识地将其套上。

  对面晏斯时也已穿上。

  两个工作人员跟晏斯时说了句都准备好了,带上门出去。

  夏漓拉拉链时,晏斯时说“照165和37码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差不多。”夏漓抬头看一眼,“你现在多高”

  “上次体检是187。”

  “那不是比我高好多。”

  拉链合到底,她往前一步,挺直了背,手掌在自己头顶搭了搭,而后朝他平移过去,似要跟他比一下身高。

  晏斯时垂眸,看着面对面站着的人。

  她长发还没从羽绒服领口拉出来,就堆在颈项,簇拥着一张似只有巴掌那样大小的脸。皮肤白皙,毫无瑕疵,嘴唇上衍了一点薄红。

  他两手抄在羽绒服口袋里没有拿出来,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抱她比身高才不用像她这样费劲。

  片刻后,晏斯时抬腕看了看时间,还剩五分钟到零点。

  没空再磨蹭了,晏斯时叫她换上靴子,随即伸手,隔着羽绒服捉住了她的手臂。

  带到了这房间一侧的门口,晏斯时顿了顿,回身看她一眼,随即,推开了门

  纷纷飞絮,漫天皆白。

  夏漓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拂面而来的凛冽寒气,吹得她皮肤一紧,直接忘了真实季节。

  她忍不住跑出去。

  靴子陷入了厚厚的、棉花一样的积雪中,她确信这是真的。

  “怎么办到的啊”

  晏斯时说“人工的。”

  “那也很神奇了”

  这地方其实很小,平面面积可能不到一百个平方,像那种大型摄影棚里造出来的景。

  但无论是远处的景深,还是近处的置景,都分外逼真,在“雪山”脚下,甚至还有个小木屋。

  夏漓兴奋地踩着积雪,又伸手去接天上落下的雪花。

  她跑得深一脚浅一脚,及踝的长羽绒绊了一下,她干脆跌下去,直接躺倒在了松软的雪地里。

  尽兴地大口呼吸。

  有咯吱的脚步声靠近,夏漓呼出小团白气,看见上方的视野里,出现了晏斯时。

  他伸手要来拉她。

  她伸臂去够他的手,碰到了微凉的手指,一把攥住,使劲一拽。

  晏斯时身体微微失衡。

  她那一点力气,根本不足以拽倒他。

  但他顺势倒了下来,倒在她身旁。

  夏漓偏过头来看他,因为这与冬季无异的寒冷空气,和方才的跑动,她面色泛红,鼻尖更是。脸上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

  晏斯时看一眼手表。

  最后五秒。

  “生日快乐。”

  夏漓忘记说“谢谢”,因为一颗心脏几乎在他此刻深邃的眼睛里沉没。

  他是闯入夏至的一场雪。

  是她生命里原本不会存在的存在。

  晏斯时也沉默,就这样注视着她。

  一片雪落下来,沾在她的长而密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那雪半化不化的,她伸手去揉了一下。

  手放下的一瞬间,被晏斯时一把捉住。

  他手指微冷,她却像被灼烧,下意识去挣,没有挣脱,叫他握住了半截手指,他指腹来蹭她指尖方才揉出的水渍,一种下意识般的温柔。

  她心脏像是揉皱,就这样一动不动。

  “夏漓”晏斯时出声。

  于此同时,她鼻子一痒,本能地打了一个响声的喷嚏。

  夏漓“”

  空气都沉默了一瞬。

  “冷吗”

  夏漓不好意思地答“好像有点。”

  晏斯时手掌一撑,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拽起,“那先去吃蛋糕。别感冒了。”

  “还有蛋糕”

  “当然有。”

  蛋糕在那小木屋里。

  货真价值的木屋,能闻见空气里木头干燥的清香。

  里头有个小小的壁炉,壁炉跟前斜支着一张皮沙发,坐下以后,恰能通过对面两扇玻璃墙,看外面落雪。

  室内很是温暖,他们将羽绒服脱了下来。

  蛋糕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

  大抵因为此处太偏僻,又是临时的嘱托,那蛋糕卖相不太高级,非常普通的水果蛋糕,奶油花裱得很潦草,草莓和菠萝看着都似有些不新鲜了。

  夏漓全然没有所谓。

  晏斯时往蛋糕上插蜡烛,问“插五支”

  “好啊。”

  五支细细的彩色蜡烛,等分地竖起。

  晏斯时从长裤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她送的那一枚,依次点燃了蜡烛。

  夏漓双手合十,“我能许三个愿望吗”

  晏斯时微扬嘴角,“可以。”

  要健康,要快乐。

  还要,晏斯时也快乐。

  夏漓一口气吹灭蜡烛。

  餐刀切下两牙蛋糕,装在纸碟里,夏漓拿叉子划下些许,送入口中。

  不是太好的奶油,甜得发腻。

  看晏斯时,他的神情也很勉强。

  夏漓笑说“意思一下就够了。”

  这仪式结束,片刻,有两个工作人员送来了晚餐或许称之为夜宵更合适。

  西式简餐,一份烤鸡,两份意面,两碗奶油汤。

  可能放得久了,口感都有些软趴,夏漓确实饿了,没那么挑。

  有这么一场雪,其他的如何都无所谓。

  待吃完东西,夏漓套上那羽绒服,又去外面的雪地里尽情地玩了一圈,堆了个小号的雪人。

  羽绒服里只单穿一条连衣裙,不很扛冻,直到冷到不行,复回到小屋里。

  壁炉里新添了银炭,火光似呼吸一隐一现。

  夏漓坐在沙发上,捧着热红茶暖手,待稍微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温。

  旁边晏斯时一条手臂撑着沙发扶手,另只手里也端着红茶,时而喝一口。

  空气里有股混杂了各种气息的甜香,叫人思绪犯懒。

  夏漓呵着杯子上方飘出缭绕白气,“来北城第一年第一次看见下大雪,特别兴奋。在南方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晏斯时转头看她,“是哪一年”

  “2014年,好像是12月6号,初雪。”

  “还记得具体日期”

  “嗯。因为那天手机差点丢在出租车上了。”

  她大一那年换了一部新手机,通过复制到si的方法,花了好长时间,将旧手机里的所有的短信都复制到了新手机里。

  大三换了智能机,用某个同步助手软件,又复制了一遍。

  倘若手机一丢,所有痕迹不复存在。

  所以那晚的慌张叫她至今记忆犹新。

  “喜欢北城吗”晏斯时问。

  “实话说不算喜欢。”

  以前她对很多东西的追逐,都不过是爱屋及乌。

  “我记得你当年想考北城的大学。”

  夏漓怔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嘴唇还挨着陶瓷杯子的杯沿,“你看到我志愿那天,是明中誓师大会结束”

  晏斯时忽地抿住唇,目光微沉,没有作声。

  他记得。

  那天是2月27日。

  “那是我高中最后一次见你。”夏漓抬眼,转头看向晏斯时,这问题在心里不知道辗转过多少遍了,“一直有些好奇,那时候你为什么突然就离开学校了。”

  她没说“消失”。

  晏斯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片刻后,他垂眼喝了一口红茶,方平声说“那天家里发生了一点事。”

  他声音平淡,其实说不上有多冷。

  但只要不迟钝,就能明白这回答是封闭式的,不会再做展开了。

  又是这样语焉不详。

  夏漓听见自己心里,轻声地“啊”了一下。

  其实没有预期中的那样失望。

  好似在晏斯时身上,这样才是正常的。

  她只是,难以避免地感觉到了两分疲倦。

  叫她想到当时高烧刚退,窝在床上抱着电脑,不眠不休写那篇稿子时的心情。

  平静的心灰。

  她其实一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期待。

  而此刻的疲倦大抵是因为,前几天那个拥抱让她好像有些误判形势了。

  她所以为的,和晏斯时所以为的,可能存在某些不同步的地方。

  而当下的气氛又这样的好,好像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都被准许,被谅解,被包容。

  换成是她,假如他想知道些什么,她一定会和盘托出。

  甚至,甚至包括那些过期的喜欢。

  但在晏斯时那儿,似乎不是。

  夏漓放下红茶杯,怔然地看了看窗外的雪。

  有两分遗憾,是因为,刚刚她要是不打那个搞笑的喷嚏,是不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她收回目光,笑了笑,“我好像有点困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我还来得及睡一小会儿么”

  晏斯时看一眼手表,“还能睡两个小时。”

  “那我小睡一下。你记得叫我。”

  “嗯。”

  夏漓将旁边的羽绒服勾过来,给自己盖上,微微偏着脑袋,靠住沙发靠背,阖眼。

  气氛很是安静,只能听见壁炉里,那炭偶尔炸一下的轻响。

  无法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

  只感觉晏斯时伸手,托住她的额头,将她脑袋轻轻一按。

  偏过去,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一开始是在装睡,因为突然间不想聊下去了,也不想气氛骤然冷却得太明显。

  但屋里有种微微缺氧感的温暖,脑袋挨着他的肩膀,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闭眼得太久了,睡意真就泛上来。

  彻底向困顿投降之前,她在想的最后一个问题是,都说理智清醒的人比较痛苦,这话好像是真的。

  她为什么一定执着于试探着闯入他的界限范围。

  为什么不能满足于当下已然99分的一切。

  那么漫长的单向旅程都熬过来了,当下不拿到100分不行吗

  她的人生本来从来也没有什么是100分的么。

  然而,不行。

  或许正是因为这是晏斯时,所以才容不下一分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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